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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一;可方才他那猴急赴约的样儿,又让他的光辉伟岸形象,在她心里大大打了折扣。也许该和他严肃谈一谈,让他把自己的不满当回事儿?可要是蛮横不许他再参加这种应酬,算是禁他自由吗?还是舍不得设想任何跟他分道扬镳的情境。她有自己的解决方法。手底下运笔如飞,是在总结自己历年来积攒的不动产和现金;何处埋了多少金子钱引,何处收租放贷,何处有地产田产,哪些是写自己名字,哪些又在岳飞名下——许久不清点,可别忘了。一行行写出来,心绪慢慢平静。等收了最后一笔,仔细过一眼自己的资产清单,心中又重新充满了安全感,也不那么恨武松了。甚至大大方方地想,哪天武松要是跟她再过不到一块儿去,这些财产不妨分他一点,省得他自己不会挣钱,成一个沦落丐帮的下场。这么一想,又没出息地扑哧笑出来。等字迹晾干,将“清单”折成小块,藏进公孙胜给她盛铜钱的锦囊里,贴身放着,吹灯睡觉,不一会儿就睡得香熟。不知过了多久,睡梦中听到外面似有车马之声。然后是几句人声对话。脚步声朝自己卧室走来,刻意放轻,在门口停住。推一推,门没开。潘小园还保留着没出息的平民习气:没遣下人看门,而是从内自己上了闩。她半睡半醒的,知道是武松应酬回来了。听他推了两下子门,感觉到上闩,却也没叫她,默默倚着门框坐下来。没多久,听到门边他微微的鼾声。她解气不已。叫你应酬。叫你“歌舞酒食”。活该露宿一整夜。然而等了一会儿,想象他蔫头耷脑的模样,终究还是心软,舍不得晾他在外面吹风。推开暖和的被子,凉凉的跳起身来,踮脚跑到门边开了闩,立刻又刺溜一声回到床上,把自己裹住。武松赶紧进来。过了一会儿,听他洗漱完毕,放轻呼吸,轻手轻脚地凑到床上来。她翻个身,给他一个大后背,故意装睡,被子也压身子底下,不给他。武松孤零零的躺一会儿,又试探着轻轻叫她一声,依然不答。老娘睡着了。再过一阵,他忽然动作,从后面把她搂住了。她后背一暖,熟悉的味道感觉飘进来,全身战栗一下子。感到他轻轻蹭她脖颈,捋她手臂,火热的手放在她小腹上,试探着往上拨弄。宽广硬实的胸膛贴着她后背,就隔一层薄薄的丝衣,单是这热度就让她手足发软。她咬紧牙关,坚持装睡。心里对自己鄙视得无以复加。刚刚最生气那会儿,还想着跟他分道扬镳,离了干净;后来见他回来,想着把他晾外面晾一夜完事;谁知就莫名其妙的把他放进来了,还让他上了床;不能让他再得寸进尺,呼吸压得慢慢的,还像模像样地打了声呼噜。武松又委委屈屈叫她一声,依然不见回应。只好把她搂紧,抱着个大枕头似的,自己想睡睡不着,便安心嗅她发间的香气。忽然忍不住轻轻笑两声。鼻尖埋在她颈窝里,又是两声闷闷的笑。呼吸吹在她耳边。终于忍不住破功,一下翻过身来,嘟着嘴问他一句:“笑什么。”他又笑两声,却不解释了,将她轻轻拥进怀里。等潘小园醒过来,天刚蒙蒙亮,武松已经不在,应该是到军营去巡查了。她还想着昨晚的事儿,心不在焉梳洗穿衣,刚描了一边眉毛,就听着外面一阵喧闹,有人在哈哈大笑,乱七八糟地聊天。知道约莫是梁山的兄弟们。武松这里的“府衙”人气儿不旺,于是门房和前院就开放出来,供兄弟们喝酒聚义,路过时歇个脚——依然是梁山风格,把这儿当他原先那个小院子呢。依稀听得外面在议论:“……武二哥……”她坐不住,赶紧匆匆画好另一条眉,信步走出去听。阮小七的大嗓门穿墙而入:“……武二哥昨晚真是痛快,哈哈,兄弟我也真他娘的去爽一把!——不过军师要哭了,哈哈哈哈……”孙二娘:“哭就哭,要老娘说,早该治治那帮子人……”正嚷嚷着,角门打开,大伙循声一望,纷纷笑着打招呼:“嫂子啊……”只有孙二娘不合时宜地指出:“妹子,你的眉毛怎的一边深一边浅呢?”潘小园若无其事地擦掉眉上的黛,好奇之色溢于言表:“武二哥昨晚……怎么了?”阮小七哈哈大笑:“他没跟你说?”阮小二十分稳重地分析依据:“谅他也不敢……”花荣则是全程忍笑,见她实在是等得急了,这才告诉她:“武二哥昨晚不是被拉去应酬了么,小弟也在,在熙和楼里包了一层,乌烟瘴气的,又是粉头又是唱曲儿,半天不谈正事,我都有些不自在……”潘小园心里咬牙切齿。果然如自己所料。旁边一圈梁山兄弟则善于抓重点:“花兄弟啊花兄弟,你既不自在,怎的不走人呢?——肯定还是暗暗看上哪个粉头了,嘻嘻!看俺们去告诉你家大嫂……”花荣佯怒:“你们敢!”潘小园赶紧切断无聊的打岔:“然后怎样?”花荣一张娃娃脸笑成大红花:“我们几个想着‘统一战线’呢,便忍着没提意见。过得一阵,他们那些武官却愈发变本加厉,给我们戴了一堆高帽,山珍海味轮换着来,过不一会儿又叫来几个……嗯,别的姑娘,说那个,他们请客……”当着潘嫂子和孙二姐的面儿,不好说得太清楚。孙二娘早明白了,啐一声:“这帮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!”又恨铁不成钢地喝道:“武松呢?他就干看着?”潘小园赶紧耳朵一竖,听得花荣一声大喘气,笑道:“武二哥啊,他倒会敷衍,等他们山珍海味上齐了,吹拉弹唱的阵势摆开了,姑娘们也叫来了,他突然发作起来,直接掀了面前的桌子,什么鸡翅尖炖鱼头燕窝汤煨熊掌,全都流了一地,旁边一个唱的小妹子当场吓哭了。没容我反应过来,武二哥已经把桌子椅子全都踹了个稀烂,指着那帮酒囊饭袋开骂,说他们这是歪风邪气,只会享用民脂民膏,正事不做,百姓寒心,如何护卫国家?一边骂,还一边砸人家场子……”潘小园目瞪口呆,不知该哭该笑。而旁边一群大哥大姐,已经笑得快岔气了。“武二哥许久不打架,这是手痒了!喂,花荣兄弟,你就干看着他砸?”花荣眼珠一转,笑道:“如此大逆不道之事,小弟怎么能干看着!当然是……和其余几个梁山兄弟一起,撸起袖子也跟着砸了一圈,当真痛快淋漓!把那群人吓得脸都白了,缩在角落里发抖,连说什么下官再也不敢了!”阮氏兄弟齐声叫道:“砸的好!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