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踢人、鲁智深扔人,都是自家兄弟间互相教训,李逵和扈三娘一交手,明眼人一看便知,这是你死我活的仇杀,不倒下一个,绝不算完。几个胆小的纷纷噤声,不敢再出言叫骂。潘小园急得发慌,叫道:“鲁师父……”随即住口。鲁智深赤手空拳,要贸然进入双刀双斧的战圈里,无异于自己把一身rou送上去让人砍。扈三娘也是极有骨气的,双目含泪,空隙间叫一句:“为我全家报仇,旁人不用来帮手!”本来这次上山凑热闹,只是为了保护潘六娘,尽一份人情。谁知见到李逵便忍不住,就算死在他斧头底下,也非得亮刀不可。李逵大怒,双斧直上直下,偏生那可恶的小脑袋一会儿左,一会儿右,就是不让他劈在当中;刀刃神出鬼没,一会儿就在他肩头划出一道血口子。李逵高声怒吼,一脚踢碎一张桌子,碎屑乱飞,连带着飞出去几大块猪肘子,砸在几个小喽啰脸上,油腻一片。周围人这才醒过味儿来,轰轰叫嚷,有的喊:“李大哥小心!”有的喊:“快去保护宋大哥要紧!”“都闭嘴!让俺先宰了这俩婆娘再说!”横劈一斧,竖劈一斧。堂上一多半人都被这两人的性命相博惊呆了。有人终于见识到了黑旋风的杀人手段。有人庆幸当年扈三娘在断金亭上,没有挑上自己。只有一个人一点也不关心李逵这边的战况。潘小园在层层叠叠的人海中寻找武松,看到他在镣铐的重压下脚步沉重,看到他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朴刀划出胸膛一道血,自己身上也像挨了刀一样疼。是不是该求鲁和尚给他扔把刀?是不是自己也该捡起把刀,以应付那个最坏的结果?还没来得及转心思,便看到侧门闪进来几个人影。不知是友是敌,赶紧便要躲避。面前挡了一座小山铁塔,阴森森的气场一下子笼盖下来。一横心,飞快闪避绕过去。可如何能躲得过,再一抬头,劲风铺面,登时呼吸滞涩,喘不过气来。不高兴的石秀挡在她面前,蒲扇大手探囊取物,将她手里的刀轻轻卸了下来,刀尖一转,点着她鼻尖。“哼!”小妖女狐狸精,今日果然是她在作怪!潘小园眼睛睁得老大,心中流淌过一万个后悔,不敢叫也不敢动弹,只晓得闭眼。石秀眉头紧蹙,牙齿咬得格格响,脸上肌rou扭曲了片刻,那刀尖却没往前一寸。一扬手,将那刀丢回地上。“滾!”潘小园抱头鼠窜,正看到鲁智深赶来,急忙躲回和尚的保护圈里。正后怕得抹泪,只听当的一声,竟是半截断刀擦着鲁智深的僧袍袖子飞过。李逵得意哈哈大笑。扈三娘秀眉直竖。抢来的刀本就不是什么上乘质量,战斗多时,终于被李逵的蛮力斫断一把。美人不慌。脑海中掠过林冲那一番醍醐灌顶的指点,扔掉左手断刀,集中全身的力量。却突然心里晃过一个念头:他在哪儿呢?闯进来之后一心护人报仇,竟把这个梁山上最要紧的人给忘了。但此时意念一起,一发不可收,忍不住朝四周看了看。性命相博之时,哪容得半点走神。李逵虽蛮,却不傻,震天一吼,板斧砍落,四周一阵惊呼。扈三娘急忙招架,终究晚一步,眼看白刃剁到眼前,却忽然减慢了袭击的速度。一根桌子腿,架住了李逵的致命一斧,随后被几斧削得粉碎。扈三娘猛然回神,抓住这一刹那的先机,一刀斜劈下去。呛啷两声响。黑旋风板斧落地,难以置信地低头,看着自己衣衫破碎,开膛破肚,鲜血在黑皮上绽放,极是可怖。只有一双眼仍是怒极圆睁,糙声骂一句:“林教头,你多……多管什么鸟闲……”林冲扔掉半截桌子腿,拂袖回身,再不往后看一眼。他是梁山上下第一中庸之人,从一开始便是观望,此时竟然破例出手,风向立变。大伙也亲眼见到了,李逵是冲着那两个女人去的,其中一个手无寸铁——毕竟不是太光彩的行径,此时更是没人敢说话。宋江大惊,叫道:“李逵!兄弟!……林教头,你……”前车之鉴,当初火并王伦的时候,不也是林冲先动的手吗?扈三娘满目含泪,朝林冲飞快地看了一眼,目光再聚在宋江身上。慢慢将手中的刀提起来。李逵满身的血,倒在地上,还是拼尽全力挡在宋江前面,吃力地拾起一把斧,突然聚起全力,大吼一声,朝扈三娘猛扑过去。强弩之末。扈三娘轻轻松松地一刀划过,李逵口中狂喷鲜血,轰然落地,慢慢不动了。口里兀自喃喃怒吼:“不许、不许伤俺宋大哥……”杀人无数的黑旋风,此生再也杀不得一个人。武松身边已经堆了一圈的伤员,有的是真伤,有的挨了重重的几拳几脚,也顺势倒下,护着胸膛肚子,哎唷哎唷的叫唤,不起来了。黑漆漆的瞳仁中带着火,破烂的袖口鲜血滴答。微微一躬身,视线和大哥齐平。“大哥,你若是再不给兄弟们一个说法,休怪武松不客气。”宋江面色一沉,目光从李逵身上移开,心慌气短了一刹那,又恢复了泰然自若。余光一瞟,吴用早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。“武松,是你逼我不客气,本以为能和你做一辈子的兄弟,事到如今,宋江也护不得短了!”混进来的几个明教细作不敢杀人;倒戈的张青孙二娘、李忠周通、阮氏兄弟,战斗力都不足为惧;鲁智深虽然厉害,不会当堂对自家兄弟下毒手。而五虎将中的四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;八骠骑里的五个尚未参与争斗;还有不少和他宋江同心同德的朝廷降将们,不信还奈何不了一个武松!卢俊义接到飞报,得知忠义堂有变,大惊失色。招安终于有了眉目,即日便可复为良民,这时候出乱子,他卢俊义第一个不答应。为自己这一身本事所累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。他早就对江湖拼杀之事心灰意冷。更何况,听那报信的小喽啰语气,燕青在东京任务失败,眼下生死未卜。略微披挂,带上柄刀,让手下人去聚拢其他几个兄弟。走路太浪费时间,跳上马,直接提缰上山。没奔两步,面前却横了另一匹高头白马,大摇大摆地把他挡在路当中。卢俊义不得不勒住马头,再一看对面的人,恍惚不知所以。“你……是你……”史文恭面容有些疲惫,右手拢在袖子里,朝他抱拳:“师兄,别来无恙。”“你不是……你……”史文恭乐得欣赏他的惊慌,“师兄何事这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