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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不至于希望朝廷“剿匪”成功。周通又说:“这事的细节,多半还要着落在那个什么西门庆身上。咱们把他绑来,拷打一番,问出个所以然,然后赶紧去向寨子里报讯,预先准备军马交锋,才是上着。”毕竟是老资历好汉,想问题的路子也十分简单粗暴,却是梁山作风。燕青却犹豫着表示了反对:“那西门庆毕竟是朝廷官员,暗地里使坏倒是可以,要是不分青红皂白把他绑来,事情一闹大,咱们这暗桩可就做不成了。”潘小园想想也是。再说,就算他们真的能成功绑架西门庆,难不成把他关在点心铺里,跟她那万两黄金咫尺相望、和怀孕的孙雪娥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?她忽然想到另一个人。“大家稍安勿躁。我……也许能从其他地方找到些线索。”重阳之日,东京郊外独乐冈,游人登高做宴,卖栗子黄、银杏、松子rou的小贩穿插其间。山石下,岳飞深深一揖,而后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。“师姐今日得闲?”潘小园十分满意地见他又蹿了个子,脸颊也不像上次那么消瘦了,知道自己辛苦挣来的金子得其所用,简直比自己败了蔷薇花露还要开心愉悦。摆出jiejie的范儿,笑道:“今日重阳,官军也都放假一日,你又没时间回家,总不至于在军营里窝一天吧。今儿算是jiejie请你出来玩半天,你别拘束。”岳飞离家从军也已一年有余,此时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,被这位新认来的jiejie带着登了一回高,遥望家乡的方向,也忍不住有些感怀。跟她寒暄几句,问:“武松大哥可好?”潘小园先是脸一红,随后也有些失落,答道:“便是还在山东栖身,最近可能忙些。”一面说,一面招呼他坐下,随身带来的几个食盒打开。岳飞每日粗茶淡饭的,何曾见过这等精致点心。虽说他并不耽于口腹之欲,但毕竟年轻,还是悄悄咽了口口水,谢了一声,上手就去拿。潘小园再笑吟吟开一瓶好酒。这回岳飞严守规矩:“师姐恕罪,我不能饮酒。”那也不勉强。潘小园本来还有些飘忽的担忧,怕自己供着他好吃好喝,别真把一代军神给带得腐化了。这会子跟他相见,只一刻的工夫,就明白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。在口腹之欲方面,岳飞的自制力比武松强多了。那也就不馋他了,酒瓶子放回去。等他吃到一半,才冷不丁问一句:“你方才问武二哥可好。他眼下在山东脱不开身,你——也知晓些原因吧?”岳飞嘴里含着她的“胡说八道”,举止终于放开了些,含含糊糊答:“不知道啊。”潘小园不跟他绕弯子,左右看看,轻声说:“我们最近得到线人通报,说朝廷可能启用十节度,大兵围剿梁山。你在军中,这事你没听说?”这阵子她自己想想,也大约想明白了武松为什么脱不开身来东京。十有八九的可能性,梁山那边也模模糊糊听到风声,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迎敌呢。顿时就不怪他了,反倒担心起来。岳飞却是微微一惊,随口说:“没听说过。”说完,才把她的话琢磨一遍,再认真答:“若是十节度带兵出征,他们从各地出发,征的必定是地方军马,岳飞是无缘加入的。”潘小园丝毫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。心中暗暗叹口气。从岳飞这里,怕是无法得出什么有用情报了。岳飞却放下手里吃食,诚诚恳恳补充一句:“但……有句话,即便师姐怪罪,岳飞也要明言。倘若朝廷真的征了我的部队去议取梁山,岳飞……义不容辞。”这话说完,有点难堪的寂静。潘小园半天才说:“我知道。”上一次和他分别时,他就隐晦地透露出这么个意思,也小心劝诫过武松,倘若他一直留在梁山,兄弟两个,难免没有兵戎相见的一天。她措辞了半晌,才说:“兄弟,你是给国家卖命的人,梁山犯上作乱,目无法纪,自然、这个……不是太好……但,你有没有想过,眼下国家里也是皇帝昏庸,贪官横行,你若是要给这些人卖命,未免不值。”岳飞从容笑道:“这我知道。恩师生前已提点我多次了,第一是报国,第二才是忠君。倘若官家要征我去江南押运花石纲、祸害百姓,难道我也从命不成?”潘小园乐了。这人完全不愚忠,简直太有前途。脱口问一句:“若真是那样,你怎么办?”岳飞苦恼道:“只好胡乱吃些东西,淋淋雨什么的,人又不是铁打的。”潘小园扑哧一笑。这小伙子居然也学会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了。九成九是被周老先生潜移默化的。跟他抬一句杠:“即便你生病了,朝廷还是会派别人去押运花石纲,百姓还是深受其害啊。”岳飞抿起嘴唇,不说话了。想必他自己也没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。潘小园不打算跟他聊太多的家国天下。有着周老先生的教导,她丝毫不担心这位师弟会走上什么歪路。今日本就是带他出来放松的。正要说些别的,岳飞却似下定决心,来了一句:“那就如师姐说的,尽快升上高位,到朝堂上,去当面劝谏官家,不要再征花石纲。”其心可嘉,可惜忘了整个大宋朝一直是重文轻武。潘小园又忍不住逗他一句:“就算那样,你一个武将,能有多少影响力,到时如何劝谏?兵谏么?”岳飞微微变色,不接话了。潘小园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能乱说,讪讪一笑,找补道:“师姐我跟梁山草寇们待得久了,说话没遮没拦的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这个话题不再继续,转而跟他说:“对了,今日请你出来,也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。我……嗯,我一个女人家,在京城里做生意,不太容易……”一提到帮忙,岳飞的小大人气质终于有所减弱,赶紧问:“师姐要我做什么?岳飞一定尽力。”见她笑得客气,想起来再补充一句:“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。”潘小园笑道:“哪里,怎么会。”等跟着她进了城,径直走进汴河大街的一所牙行,岳飞才彻底傻了。赶紧把潘小园拉到一边,悄悄说:“师姐!这个使不得。”潘小园不动声色悄悄回:“有什么使不得,第一,若你不说,你身边的同僚又不会知道。第二,就算知道了,只能说明你家境富有,跟腐化也沾不上边。以大多数人的德性,也只会加倍巴结你。”“不、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这可是你的钱……”“难不成我还怕你卷了它跑了?”岳飞左思右想,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。但直觉和经验同时告诉他,师姐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