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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潘小园想着,要想传递什么信息,戴宗无疑是一个最理想的保密人选。换了其他人,跋涉一两个月,有什么要紧情报,自然需要笔头记下来,这就多了不少被截获泄露的风险;而他呢,一切装在脑子里,在忘掉之前,就已经赶到目的地了。其他人也各自汇报这两个月的见闻纪事。譬如董蜈蚣抱怨,东京地方的盗门支派,香火之情淡薄,不太买时迁的面子,请戴宗回去告知时迁,让祖师爷好好敲打敲打这帮不听话的灰孙子;譬如周通思念自己的结义兄弟李忠——当初一起在桃花山打家劫舍、对抗官兵、一起被鲁智深揍,妥妥的生死之交——一个劲儿地向戴宗询问他的近况。戴宗哈哈一笑,袖子里掏出张纸,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,是李忠给周通写的信。周通喜出望外,可惜不太识字,赶紧央求:“戴院长,快读给俺听!”戴宗抬眼:“这么着急?回头你自己找人读不成?”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拽着他胳膊撒娇:“你就读嘛!”戴宗这才点点头,展开小纸条,煞有介事地开始读:“兄弟人在东京,我十分挂念,望你务必一切谨慎,不要随意打架……”周通感动得眼泪哗哗:“是,是,我谨慎……”戴宗接着琅琅而读:“……但你身边有美貌老婆,也要小心身体亏空,气血两虚……”一屋子人哈哈大笑。周通忙道:“别念了,别念了……”潘小园脸一红,赶紧躲远了些,假装没听见。她算是见识了,这位戴宗和燕青师出一脉,属于那种蔫坏蔫坏的。戴宗袖子里拿出另一封信,封得好好的,是卢俊义写给燕青的“家书”。燕青连忙郑重双手接过了,又说:“兄弟明日写封回书,院长能帮忙带去么?”戴宗笑道:“这有何难。”接着看向潘小园:“娘子……”潘小园心里一跳,知道大约自己也有“来信”。瞧戴宗这么蔫坏的性格,难保不会让她当众出丑。赶紧说:“这个嘛,可以私底下给奴家就行了……”戴宗才不理会,笑道:“惦念娘子的人倒是挺多,孙二娘懒得写字,只有口信,娘子不要听吗?”潘小园一惊一喜。赶紧点头,既然是口信,想必并非什么太隐私的内容。脑海中浮现出孙二娘那穿红戴绿的红绿灯装扮。戴宗道:“孙二娘说,让你保重身体,别光顾着赚钱,累着自己。另外,那个什么白rou胡饼的配料,她有些忘记了,让你问问你那位厨娘妹子。”潘小园扑哧一笑,赶紧记住了,答应回头让孙雪娥把配方说一下,写出来带回梁山。第二个口信来自鲁智深:“师父担心你们孤儿寡母的在东京城受欺负,说若有不平之事,可以去找大相国寺的智清禅师……”戴宗说着说着,自己扑哧一笑,声音放粗,学着鲁智深口气,“那秃驴很买洒家面子。”和尚自己管别人叫秃驴,全场立时哄然大笑。潘小园连忙笑着谢了。戴宗还没说完,乐在其中地继续:“……那姓刘的小姑娘给洒家缝的头套儿,甚好,已经磨破了,叫她再给洒家准备两个。最近手头紧,工钱先欠着。”潘小园忍笑回:“放心,白送师父了。”萧让居然也给她带信了,但主要是关心贞姐的学业,说小姑娘背书很快,山上的年轻子弟中,难得见到这般资质,最好在东京给找个女师傅带着,别荒废了。另外,萧秀才还没忘记贞姐偶然手滑,写出来的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——潘小园随口杜撰是什么记账用的“闺中女书”——萧让说,他最近在编纂一部海内异文集注,要是潘小园能想起这些“蝌蚪文”的来源,他感激不尽。潘小园赶紧叫来贞姐,当面谢了萧秀才和鲁大师的关心。但“蝌蚪文”的出处可不能说出来,只得推脱说这是祖传手艺,早不知从何而来了。把贞姐打发走,最后,戴宗笑吟吟地说:“武松……”潘小园精神一紧,看看四周,大家都伸长耳朵听呢,周通的眼珠子都快眨掉了。只好厚下脸皮,问:“他怎的?”戴宗笑道:“全山兄弟都是媒人。兄弟有幸,抢着头一个,给嫂子你道声恭喜。”说着站起来,含笑朝她一作揖。潘小园还来不及咂摸这个“嫂子”头衔给自己带来的地位突增,愣愣问一句:“批准啦?”还没忘了山上的限婚令呢。随即想来,武松这一路护送辛苦,又取得了密信方面的线索,这等功劳,再不让娶媳妇,全山兄弟都得哗变了。但也知道,这份关系的公开化,也相当于把自己放在了全山兄弟的监督之下。跟武松的那些约定毕竟属于私人范畴,不宜宣扬。从此以后,但凡自己有些“不守妇道”的苗头……那丢脸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了。好在眼下人在东京,身边都是自己人,梁山方面管不太着,也就先不担心这些。戴宗只道她是欣喜说不出话。毕竟在多数梁山兄弟眼里,武松这等相貌武功,纳三五个黄花闺女都不过分,何况她一个二婚妇人。慢条斯理继续说:“武松大哥托兄弟带来些礼……”旁边的燕青周通都竖起耳朵。都知道这是来下聘了,眼睁睁看着,武二哥会如何阔绰出手。潘小园心里也紧张。忍不住朝戴宗那个青色大背囊瞄了好几眼。戴宗却依旧没碰那背囊,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儿,一层层打开。燕青周通眼睛睁大。看起来分量挺轻,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稀世珍宝。虽然纸包儿显得有些破旧蒙灰,但都知道武松不讲究,包装越是低调,里面的东西说不定越是引人惊叹。潘小园心里也打鼓。不过这人能记着给她送东西,她心里也就十分满足。就算是送个钗儿环儿,她觉得也得供起来。再看看周围几个人一脸艳羡,免不得有些秀恩爱的快感。催促:“大哥,快打开啊。”戴宗这才神秘兮兮地将纸包展开。自己往里一看,脸黑了。赶紧站起来,紧张说:“这、这怪兄弟不察,一路上整日颠簸,竟然……这个、嫂子你莫怪……”潘小园凑上去,拨开周通燕青的脑袋,自己往桌上一看,也愣神了。纸包里只一柄小小的木头雕成的刀,看来年代久远,纹路模糊,边缘已经磨得圆钝了。周边带着不少泥土,显得灰扑扑的。而那刀柄上一道小小裂缝,显然是方才戴宗道歉的缘由:小木刀太过老旧,让他一路狂奔的颠簸,裂出个缝儿来。不过那小木刀上,大大小小的陈旧裂缝已经不少,此时添一条新裂缝,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损坏,过得一阵,应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