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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七.兄弟反目

    

四十七.兄弟反目



    自开春以来圣上龙体抱恙,春闱放榜后原定次月举行的殿试一直到了五月仍迟迟未有消息,因而如今秦敬泽回府备试原也无甚错处。

    只是秦敬修某日侯朝时,一位住在长阳大街的同僚忽然低声同他提起,说是前日看到秦二爷从何侍郎府上出来,何大人一直送到了门口,两人有说有笑,显见得是交情不浅。

    秦敬修大吃一惊,这何廷生可不是一般人物,母家出了一位白贵妃,父亲又是高首辅门生,做出来的事情哪一件背后没有他高胤的授意?高胤何许人也?十一年前不过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学士,充任经筵讲官,却联合司礼监大太监王顺扳倒了当时的宰辅陈燮良,自此如日中天,无人敢撄其锋芒,近来圣上精力不济,除了钦定太子监国,余下朝事更是多由高胤做主。

    卯时天晦将明,同僚望了望天,最后又轻声提点道:“国公大人别怪我多嘴,如今正值多事之秋,您舍关入朝本就被人忌惮盯着,若是没有立场倒还能相安无事,一旦擅自结交重臣这一条被人拿去大做文章,难保不会成为众矢之的。上头现今最忌讳这个,到时候可不单单只是麻烦可言了。”

    纵然语焉不详,秦敬修也听懂了他的意思。当今圣上已然开始忌惮内阁,然而终是力有不逮,且以高胤为首的内阁发展到今日已是尾大不掉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若是他身后继位之人无心权势倒也罢了,然而相识相知多年,太子的勃勃野心当然瞒不过他,届时真到了清算之日,他秦敬泽和秦府又如何能得脱?

    月盈则亏,水满则溢。穆国公府自太祖建朝以来一向驻守边疆,忠君爱国,也是到了他这里才正式入京为官,却也无意陷入党派权力之争。

    更何况,何侍郎背后还有一位贵妃……无论高大人和宫中那位打的什么主意,老二若是和这些人攀扯上关系,极易给国公府招致祸患。

    秦敬修想到了这一层,心底发寒,再次朝同僚拱手致谢,心下继续思量。

    秦敬泽无缘无故,为何会去接触高相一派?以他之聪颖,明明有科举一道可顺利入仕,他为何非要甘陷泥淖选这一条捷径?他一国子监监生又是如何和何侍郎搭上关系的呢?

    下了朝,秦敬修派手下人去问了才知,原来秦二说是听从家里安排去上方山拜师求学,实则根本没听过几堂课,小半年来行踪成谜,放榜后更是借着贡士身份在京城中四处游走、结交权贵。条条线线直指高党手中之权,所图谋的又何止金榜题名!可恨福生竟帮着瞒他至此,险些酿出大祸来!

    “十日前,何廷生大人的幺子在赌场输得身无分文,被追债的要挟断指时,是你路过将其救下。何园感念相救,次日邀请你做客府上,何大人亲自出席道谢。”

    “你让人跟踪我?”秦敬泽被“请”回家中,听到的却是这样一番话,登时要闹将起来。

    秦敬修没有理会他的质问,继续沉下声缓缓道:“你以为这场戏你做得天衣无缝,时机抓得刚刚好?你打小精通各类玩意,尤其身边那个跑腿小厮更是其中高手,近来频频出入城东赌场。你以为何廷生这只老狐狸会看不出你的把戏?可他依然愿意为你引荐高大人,你猜这是为何?因为你是穆国公府二爷,只要你入了局,国公府绝无置身事外的可能!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!我说了,你是你,我是我,我自会有我的造化!”

    “哪怕你的造化会将国公府拖向不归路?!”

    秦敬修深深叹息,有些无奈。

    “你可知秦氏一族修的是长存之道?族人世代守边,不做权臣,游离于京城权贵之外,但我秦姓却是唯一自开国以来保留的异性公爵。”

    秦敬泽气势稍弱下去,却仍直着嗓子质问:“那又如何?”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!你若执迷不悟,同二皇子牵扯到一处,一旦事发,预备将母亲、将魏氏置于何处?”

    一提起这个,秦敬泽就被激怒了,“我自会将她们护好,不劳你费心。倒是你,我真佩服你,竟还能毫无芥蒂,甘做太子的狗!”说完转身便走。

    秦敬修深觉与他无法沟通,却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弟弟的本事能耐,思虑再三,终于下定决心自断臂膀,给国公府一条生路。

    朱珩看着恭敬跪在自己面前的昔日好友,似笑非笑道:“你是为了你的弟弟来求本王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原本以为你最是聪明,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,没想到竟也是个糊涂人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容禀,臣知臣弟资质愚钝,原也不曾指望什么。只是如今愚弟年近弱冠,侥幸榜上有名,既娶贤妻,自当有所作为。臣也知其擅惹是非,京城恐非其可容身之地,故厚颜前来烦扰殿下。”

    朱珩听明白了他隐晦的话中意,却有些不敢置信。

    “你好不容易自请归朝,如今却又希望老二离京赴任,那魏蓥呢?她也跟着一起走么?”

    因为不可思议,朱珩竟怀疑他是否是因顾虑自己会继续纠缠魏蓥,这才试探出此下策,正要恼火,却见秦敬修抬头怪异地看了眼自己,恭恭敬敬回道:“魏氏自然是留在京中侍奉家母,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愿。”

    朱珩一听,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该怒,隐约之间竟有些飘飘然,口不择言道:“可是她已厌弃了他?莫非他俩早便有了嫌隙……”

    “殿下!”秦敬修警告似的望着他,却是一脸被戳穿了家丑的难堪,朱珩便心下了然,故作淡然道:“行了,本王知晓了,之后会替你留意些。”

    秦敬修躬身退下,虽说来时目的已经达到,可心下却又隐隐不快。罢了,总归他仍在这里,便是拼了命也会将她护好。

    秦敬修却没想到,他们两兄弟反目算计,却是给魏蓥招致了无边祸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