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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.嫖资

    

18.嫖资



    徐泠洋又抽了几张面巾纸,把自己收拾干净,随后打开车门下车,对林煜撂下一句话:“亚太区总裁这个位置,是你的了,一周之后,去上任吧。”

    林煜瞳孔一震。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车门被重重关上,徐泠洋的背影消失在后视镜里。

    窗外的夕阳完全落下,只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,林煜坐在车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残留下的快慰感散去,只是车厢里还弥漫着散不去的麝香味。

    林煜坐在车里,垂着脑袋,手臂搭在膝盖上,心情复杂。

    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在兜兜转转几年后,又重新属于他了,本该开心的,可林煜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。

    因为这怎么看,都像嫖资。

    从后腰到尾椎,疼得不行,林煜歇了好一会儿,才开车回家,停在大路上的车早就跟着徐泠洋一起消失了,四周除了无法消散的高温,什么也不剩下,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
    回家后,林煜一脚刚踏进院子里,就听见韩凌指桑骂槐地骂了一句:“这几个雀儿啊,家里来个人,不能看家护院也就算了,连句你好都不会说。”

    他手里拿着一根逗鸟棒,逗着笼子里的几只鹦鹉。

    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林煜。

    “过段时间我给你买两只品种狗,起码能冲不速之客吼两声,”林煜推开门帘进屋,“我先洗个澡,等会儿我做饭吧。”

    韩凌看着放下的门帘,无奈地摇着头。

    一路忍着身体的不适赶回来洗澡,林煜自然要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干净,毛巾擦拭过肩头,锁骨上的牙印泛起阵阵刺痛。

    这次徐泠洋倒是没留下什么吻痕,就留了一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掉的齿印,关键是这一下偏偏咬在骨头上,痛感格外强烈。

    林煜换了身衣服,去厨房刚系上围裙,后腰又是一阵刺痛,他不由得在心底叹息自己是不是老了。

    想想也是,他三十了,徐泠洋才二十五岁呢,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……

    “舅舅,可以吃饭了。”林煜手脚麻利地做了个三菜一汤,端上餐桌。

    韩凌放下手中的毛笔,转身把书房的灯关上,闻着满屋飘香的饭菜,他努了努嘴,“你这是打算在家里多待几天?做这么多菜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老是凑合吗?现在我回来了,就没必要凑合了。”林煜解下围裙挂在厨房墙壁的挂钩上,盛了两碗米饭走进餐厅。

    韩凌在餐桌前坐下,拿起汤匙尝了一口排骨汤,鲜香的味道在蓓蕾绽放,他由衷地点评了一句:“不错,手艺又精进了。”

    林煜对他笑了笑,拿起筷子开始吃饭。

    “阿洵这不是刚回来吗,才几天啊,你就让他走了,也不说让他回来看看我,一两年没见那孩子,我还怪想他。”韩凌止不住叹息,任池洵跟林煜,可都是他手把手带大的,都当亲儿子养。

    “因为徐泠洋订婚这件事,他才赶回来的,我不希望他卷进JC的事里,就赶紧让他走了,等这个风头过去,我就把他叫回来。”林煜一边说,一边拿着碗,给自己盛了一碗汤。

    韩凌夹了一筷子炒土豆丝,“知道我为什么会打你吗?”

    林煜压根不想往深处想,张口就说:“你不希望我和徐泠洋在一起,还是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。”

    林煜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些,因为当年他舅舅就做了这个“恶人”。

    韩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,叹息一声,站起身,在林煜疑惑的目光中,去壁橱拿出两个酒杯,又拿出一瓶珍藏的茅台,他倒满一杯酒放在林煜面前,啧啧地感叹道:“感情方面你倒是没怎么精进。”

    林煜心绪复杂,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,浓烈醇厚的酒香在喉口溢开,神经被酒精麻痹了一下,神经所产生的躁郁之气立马消散了很多。

    “我是气你瞒着我,落得现在这个地步,脸都丢大发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等等,舅舅,你同意我和徐泠洋在一起了?”林煜敏锐的捕捉到韩凌话中的另一番意思,语气颇有几分惊讶,当初他舅舅可是不同意的,怎么现在又……

    “当年不同意是因为你和徐泠洋太年轻,JC又是风雨飘摇的时候,没有稳定的物质基础和保障,爱也会消失,或者变化,那个时候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了,保不齐就被人一锅端了,你们俩还打算双双赴死?”韩凌拿着筷子的手搭在桌子上,语重心长地说。

    韩凌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,林煜也明白当年他的想法和打算。

    林煜抿了一口酒,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“今天徐泠洋突然过来,名义上是来请教我问题,可主要目的还是来见你,跟这小子谈话的时候,我也看出来了,他确实成长了,”说着,韩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,感慨道:“想不到,老徐那个酒蒙子,生出来的儿子倒是随了他的脾气,没给他丢脸。”

    感情他舅舅这是把他当大姑娘,想给他找个稳妥的人去托付终身啊,林煜心底泛酸,对韩凌扯出一抹自嘲的笑,“舅舅,你真的觉得,徐泠洋还喜欢我吗?”

    “小伙子嘛,总是年轻气盛,更何况,又互相惦记了这么多年……”韩凌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,随后,他就看见林煜的脸僵硬了。

    “我并不觉得他惦记了我很多年,”林煜吃了一口饭,强压下心口的酸涩,“只是顺势而为罢了。”

    林煜原本不想将心思放在感情上,其一,他对爱情研究不深,其二,他和徐泠洋之间有太多跨越不了的过去,其三,林煜心里压着事,根本没办法去考虑爱情的方面。

    但是韩凌偏要把话题往这方面引,让林煜正视自己的感情,可林煜越正视,就越是抗拒。

    韩凌愣了两秒,看林煜的眼神也变得复杂,“你对徐泠洋是什么感情?一点儿感情也没有?如果真的没有一点儿感情,你这么多年……”

    林煜眸光暗了暗,他怎么可能对徐泠洋没有感情,若单论爱情这一方面,林煜对自己的感情看得很透,就是他喜欢徐泠洋,想一心为他做点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是为了任池洵,才答应和徐泠洋在一起的吗?”韩凌正色道。

    林煜摇了摇头,垂下眼帘,语气诚恳,“阿洵也问过我这个问题,但是我一直都没忍心告诉他,其实,我跟徐泠洋在一起,就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,很抱歉,瞒了您三年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,你这不是承认了吗?既然互相惦记,怎么不把话说开,反倒闹了今天这样的笑话,传出去对你的影响最大。”韩凌释怀一般地轻笑出声,能看见他俩对彼此的感情,韩凌也能放心了。

    林煜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,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,“舅舅,徐泠洋希望我能成为亚太地区负责人,你也同意吗?”

    “我让他去问你的意见,做不做的决定权在你。”

    可林煜却沉默了,因为徐泠洋没给他选择的权利,现在的JC完全在徐泠洋的掌控之下,没有人胆敢有二心,更没有反抗的声音。

    如果换作以前,林煜会想着去保护徐泠洋,为他扫清障碍,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,他对徐泠洋的价值又在哪里?

    是镇守一方的吉祥物吗?

    “可是我不想……”林煜声音有些哽咽,拿着筷子的手,骨节用力到泛白。

    韩凌掷地有声地教育他:“这么多年,你怎么走过来的,舅舅都看在眼里,你让任池洵去做的事我也都明白,你放不下过去,但是一直陷在里面,不肯往前走,舅舅希望你往前走一步,如果不知道接下来想去做什么,就去做亚太区总裁吧,像你说的一样,就当是弥补当年的欠缺,站在这个位置上,再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人生。”

    喉口一阵哽咽,泪水瞬间浸湿眼眶,林煜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,他舅舅看清了全部的事,也看清了林煜的心。

    十年了,无论是韩凌派出去的人也好,还是任池洵亲自去找人也好,十年前那个和林煜长得相似的人,怎么都找不到,几年前还有蛛丝马迹可寻,这两年完全没有了。

    林煜都把这件事当成人生执念了,越是找不到那个人,他就越急,哪怕知道他的一点儿消息,被遛得团团转,也总好过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的好。

    “舅舅希望你先成为最好的自己,再成为我们希望的人。”韩凌满眼的心疼。

    “舅舅,你用尽心血培养我,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一辈子碌碌无为,我也不会让你失望,我没有活在过去,只是,”林煜压抑着情绪,声音都有些哽咽,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我一定要做成哪件事,哪怕会遭天谴,我也在所不惜,我不会让过去变成我的绊脚石,我会它变成我的奠基石,踩着它,走向未来。”

    韩凌喝了杯酒,指腹摩挲着玻璃杯,他知道林煜一旦执着起来,很多事情都改变不了,再怎么劝都没有用,他叹了一口气,心酸地说:“要是当年,没让你去执行那个任务,或者没把你带回国,是不是结局会好一点儿。”

    林煜不怨他舅舅,谁能想到当年徐泠洋会不顾一切来救他呢……

    忽地,脑中白光一闪,林煜好似想起了什么,他连忙说:“我最近也想起了当年的事,好像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点。”

    韩凌皱起眉头,凝望着他。

    “当年那个局,如果柯义堂做得滴水不漏,那他是怎么笃定徐泠洋一定会来救我呢?难道柯义堂连徐泠洋对我的感情也一并算到了?”

    韩凌一听,顿感不对劲,“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个疑点,能够算到徐泠洋的感情,恐怕这柯义堂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说着,韩凌忽然止了声,他看向窗外,眼中划过一道精光,窗外繁星闪耀,万里无云,可rou眼凡胎却无法看到三十三重天之外。

    “舅舅,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?”林煜不由得担心起来。

    韩凌不想让林煜担心,便对他安慰一笑,“可惜了,十年了,当年的参与者,跑的跑,死的死,就算想知道事情的真相,也没地方去问了。”

    确实,徐泠洋继承JC之后,柯义堂,包括当年活下来的八个人质,连他们的家人好友,任何有关联的人,全都消失了,就像人间蒸发一样。

    比古时的诛九族都干净。

    “算了,不想这件事了,我陪您在家待几天,过几天再回深圳。”林煜对他笑道。

    韩凌欣慰一笑,“你啊,当上总裁之后,可别每天埋在工作里,要懂得劳逸结合,还有啊,你对任池洵的保护太过了,他也二十七了,不是个小孩子了,不能永远像个温室的花朵一样,总要出去经历风雨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,他在东北待的这两年,已经长大很多了,也知道该怎么为人处世,您放心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养儿一百岁,长忧九十九,现在想想啊,到底是先走的人快活,还是我这留下的人快活啊。”韩凌感慨地说完,又喝了一杯酒,三杯白酒下肚,他面色仍旧不改,只是看着酒杯的眼睛,有泪花闪动。

    林煜知道,他舅舅是在怀念逝去的每一位老友,和爱人,林煜嗫嚅着嘴唇,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韩凌,如果他能选,他也会选择去做那个先离开的人,起码不用怀着思念过完一生。

    “别喝了,人家说,小酌怡情,喝这么多,对身体不好。”林煜二话不说,站起身将酒放回壁橱里。

    韩凌跟个老小孩似的哼笑两声,“我还指望着你生个孩子,让我体验一把含饴弄孙的快乐,现在,算是指望不上咯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说,这酒就更得少喝,要有一个好身体,才能等到愿望实现的那天。”林煜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,呈了一碗排骨汤递给韩凌。

    “行,有你这句话,我一定好好保养身体。”